金門縣 /
作 者
張國治
作品賞析
遊子歸人,向來是詩歌中喜愛的主題,本詩即以此而書寫。一年四...
1
這樣怯怯歸來,沒有行雲護送
悄悄佇立,足心踩著自己土地
溫潤的觸覺,感受泥土的寬厚與包容
在秋風中,四面徐徐木麻黃吹動
試著來記取一份真實的關懷,試著汲取
內心的溫暖,在島上的紅褐泥土田埂
此刻響過酒釀和收穫的牧歌
暖暖的午后陽光照亮田園
暖暖的安寧,秋暮的
金門,再沒有任何令人驚惶的消息
足以破壞這安詳的美
高粱收割後,露出一排排
殘梗敗穗,千層的蘆葦風中搖曳
緊緊守候著四合院的晨昏
像疲憊而又溫熱、蒼老的
記憶遙遙召喚
2
暮秋裡,群雀撲翅高吭
留著低低迴響,徐徐
繚繞,清寂的地瓜田
海風忍不住歎息,苦楝隨風拍打
玉米田上犁牛牲羊群首偎聚
遠遠炊煙升起,正告訴一則
不變的主題──愛以及和諧
告訴遠方的遊子早日賦歸
切莫忘了飲水思源
故鄉會在烽火中屹然挺立
身軀內脈動著歷史血液,歸來
堅守土地的信念清晰一如往昔
3
我的童年在石榴、家禽、野百合
奔逐,年輕的憂鬱在咻咻砲聲聒噪中
成長,夢的距離在琉璃窗櫺遠眺
隔著蘆葦和狼尾,隔著濃濃鄉音
煤油燈芯焚燒了童年灰黯的色澤
一樣的秋光裡,彷彿看到了
淚裡隱喻的命運,陳年舊宅搖椅中
疲憊身軀,此刻泛起滿足的微笑
4
壘壘的包穀、高粱、花生溢香
緊緊堆積著曬穀場,這是收穫季節
趁著乾燥而冷颼的冬季來臨前
我們總能曬好地瓜籤,高粱兌換
白米好儲冬,磨下包穀糊成糕
至於酒釀後的糟糠,揀剩的包穀
留給一季的豬飼,在轆轤水井旁
趁著海風狂肆襲擊還遠
種幾畦應時菜蔬,翻沙、下種
自足自樂,不必仰賴進出口罐頭
5
這樣怯怯歸來,說我流浪的往事
不再漂泊,在溫和的土地
讓疲憊的額安然休憩,一起
領受暖暖的微風
行吟流浪城市的年輕繪畫者
停棲前衛的腳步,回來聆聽
大地的脈動,泥土的叮嚀
讓傳統與現代,城市與鄉土不再論戰
讓夢的線端向長的土地
一路招展下去
在自己的土地上,我們仍親切踩著
──寫於一九八七年